国家发改委表示少部分「收缩型城市」，未来或面临整合或裁撤，可能的城市有哪些？

人口流失、土地闲置、资金外流，一场无声的收缩正在中国部分城市蔓延，它们面临的可能是被整合甚至裁撤的命运。

中国未来是否会向「巨型城市」或「巨型都市圈」方向发展？

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主任近日表示，少部分城市由于产业结构单一等问题，出现了要素流失，这类城市可称为“收缩型城市”。

从城市发展趋势来看，今后这类城市会面临撤并或整合的可能。

这并非遥远未来的预言，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根据研究者统计，中国已有139个城市处于收缩状态。

[1]汤凯,刘晓康,王海杰.收缩城市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逻辑机理、现实挑战与实现路径[J/OL].河南社会科学,1-11[2025-09-05].

采用《中国人口普查分县资料——2020》中“城区常住人口”来判定中小城市的依据：中等城市（50 万~100 万人）、Ⅰ 型小城市（20 万~50 万人） 和 Ⅱ 型小城市（小于20 万人）。567 个中小城市（含195个地级市和372 个县级市），涉及135 个中等城市、253 个 Ⅰ 型小城市以及179 个 Ⅱ 型小城市。

[1]杜志威.中国中小城市城-镇-乡人口收缩的空间特征与影响因素[J].地理研究,2025,44(06):1534-1550.

以人口年均变化率作为判断中小城市人口是否收缩的评价标准，公式如下：

中小城市人口收缩主要发生在城区范围以外的镇区和乡村地域，分别有43.2%和96.2%的中小城市出现镇区人口收缩和乡村人口收缩； 中小城市人口收缩具有明显的空间尺度性，城区人口收缩和镇区人口收缩的比重随着城市规模等级尺度的下移而增加。

[1]杜志威.中国中小城市城-镇-乡人口收缩的空间特征与影响因素[J].地理研究,2025,44(06):1534-1550.

不同收缩类型的中小城市的空间分布差异明显，呈现跨省域甚至跨地区的集中分布。

城镇齐减型

呈现区域性连片分布，主要分布在东北三省以及内蒙古东部的中小城市，形成城区和镇区人口集中分布的跨地区连片区域。

城减镇增型

为局部集中分布，以黑龙江省东北部的鹤岗市、双鸭山市、伊春市、同江市和富锦市形成代表性的局部集中区域。

城增镇减型

则呈现“大分散，小集中”的分布特征，以山东省东部（胶东半岛）、江苏省中部（苏中地区）、湖北省中部（鄂中地区）、四川省中部（川中地区） 形成我国4 个镇区人口收缩的典型集中区域。

[1]杜志威.中国中小城市城-镇-乡人口收缩的空间特征与影响因素[J].地理研究,2025,44(06):1534-1550.

国际上，研究机构将人口规模在1万以上的人口密集城市区域，面临人口流失超过2年，并经历结构性经济危机的现象初步判定为城市收缩。

在国内相关研究中，一般将城区常住人口连续3年出现下降的城市认定为收缩型城市。这些城市普遍面临经济衰退、能源效率低下、数字经济发展缓慢和消费需求下滑等系列问题。

2019年4月8日，国家发改委发布《2019年新型城镇化建设重点任务》，首次提出“收缩型中小城市”概念，并明确要求这类城市要“瘦身强体”，转变惯性增量规划思维。

中国的收缩型城市分布呈现出明显的地域特征。根据多项研究，东北地区是收缩型城市的重灾区。

在黑龙江鹤岗，因煤炭资源枯竭，2010-2020年常住人口减少17.35%，房价跌至“白菜价”。双鸭山市宝山区因人口不足7.2万，已启动街道撤并以降低行政成本。

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辽宁阜新、本溪，吉林白山、通化，以及陕西铜川、安徽淮北等城市。从全国范围看，2010-2020年间我国收缩城市数量加速增长，从2000年-2010年，中国有180个城市的人口在流失。

从经济学角度看，城市收缩本质上是资源错配问题。

收缩城市既存在资本配置过剩，也存在劳动力配置过剩。这种错配在不同地区表现各异：中西部是资本配置过剩问题，而东北则是劳动力配置过剩问题。

资源型城市尤其面临“资源诅咒”现象。这些城市对资源的依赖性仍然较强，发展和壮大新兴产业的内生动力不足，面临着资源枯竭和环境污染等一系列严峻挑战。

中国的城市收缩可以从空间方位划分为五种类型。

工矿业收缩城市主要是资源枯竭型城市，如鹤岗、双鸭山；

行政区调整收缩城市是因行政区划调整导致的人口减少；

特大城市中心城区收缩是中心城区人口向郊区迁移的结果。

欠发达外围收缩和县城与小城镇收缩则是由于这些欠发达、规模较小的城市在资源、效率的逻辑驱使下向大城市聚集的体现。

从空间形态划分，中国的城市收缩可以分为孤点式收缩、连绵式收缩和交错式收缩，不同类型的收缩需要采取不同的应对策略。

面对城市收缩，国际上已有成功案例。德国鲁尔区的转型经验表明，政府通过产业升级和区域协作，可以重塑竞争力。英国的利物浦通过对老建筑进行改造，融入商业综合体等新功能，将零售经济的提升与历史建筑群的再生结合在一起。

利物浦还利用城市文化名片，激活了其作为旅游城市的魅力。现在人们一提到足球和披头士乐队，就会马上想起利物浦这个城市。

在中国，鹤岗的实践也证明，“煤城”可通过生态修复（将沉陷区改造为公园）和新兴产业（石墨负极材料占全国80%）实现“未富先缩”后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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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协调发展的大概念，或许很多人存在误区。从大的框架来说，区域协调发展政策体系是“1+2+3+4+6+7”。以全国大市场为指引，以城市群、都市圈战略和新型城镇化战略为载体，以城市化地区、农产品主产区、生态功能区为空间规划的区域边界，以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推动东北全面振兴取得新突破、促进中部地区加快崛起、鼓励东部地区加快推进现代化为区域版块框架，兼顾革命老区、边境地区等版块接壤、省域接壤区域，发挥京津冀、粤港澳、长三角等国家重大战略区域的增长极功能，最终实现区域之间、版块之间的协调发展。

过去较长时期以来，各地级市及区县已经在市政基础设施项目与产业园区建设上着墨颇多，很多市域空间遍布诸多新城区，各层级、各品类产业园区纷纷进驻了较多企业及相应产业集群。

当前地级市及区县项目资源已经出现瓶颈的情况下，以及在产业园区招商引资可能无法引入更多产业链的“链主”企业情况下，地方政府已经或正在以跨省域、跨地级市的“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及“区域一体化”发展思路，结合不同省份与地级市的资源禀赋、人才红利及现有产业基础，进一步探索和推动短板产业补链、优势产业延链，传统产业升链及新兴产业建链。

“深化东、中、西、东北地区产业协作”的核心关键，可能还在于东中西部地区的产业梯度转移与错位协作发展。

中国历史上发生过数次利用行政手段干预人力资本流动的重大改革，比如20世纪50年代的“高校搬迁”，计划经济年代的“三线建设”，以及1998年开始逐步放开的户籍制度改革。

在改革开放后的几十年间，历史遗产和政策冲击这两股力量对中国城市人力资本的影响出现了此消彼涨的趋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行政性政策的作用在不断弱化，即“高校搬迁”的净迁入院系数量和当代人力资本的相关系数是加速下降的。根据这些系数的时间变化，用一个二次曲线进行模拟并作出趋势外推，那么，大约再过50 年( 到大约第9 期，每一期10 年) ，净迁入系数量与人力资本存量的相关系数将降为0。

改革开放后，当代城市人力资本水平与明清时期城市人力资本水平的相关关系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大。换句话说，城市间人力资本的空间分布又逐渐向历史上的人力资本空间分布格局收敛。

相较于行政性政策，历史上长期积累的人力资本成为推动当代城市人力资本积累和集聚的更为持久的力量。

在计划经济时期依靠行政力量形成人力资本的内陆城市，在市场经济环境下，缺乏吸引劳动力流入和积累人力资本的能力。而较好继承了历史人力资本的沿海城市，加之区位优势和经济开放等条件的共同作用下，人力资本回报率高于内陆地区，吸引更多高技能人力资本的流入，使得人力资本在人口集聚和城市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针对收缩型城市，首先需要转变思想认识，由被动抗拒到主动接受与适应。国家应接受部分城市终将消亡的现实，将资源投掷到收缩型城市中的居民身上，帮助其迁移到更适合工作与生活的城市。

其次，对户籍制度进行彻底变革，还自由迁徙权于民，在迁移中实现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动态平衡。迁徙自由是市场经济的必然要求，通过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实现劳动力与资本的最佳结合。

最后，坚定发展市场经济，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减少政府对市场的过多干预。

国家应站在更加宏观、更加长远、更加科学的角度，更多地将城市发展交给市场。

未来十年，中国城市化将以沿海三大湾区和中部地区的核心省会城市为重要驱动轴。

在这场超级城市运动中，中小城市需要避免成为收缩型城市，或者学会如何“精明收缩”。